满心如愿

创作苦旅,踽踽独行;出走是常事,相伴是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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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s/全员向】不可抗力(二)

·AU,人设全员黑化倾向注意;

·主1710黑三角,cp占比小,乱炖擦边,章节出现明晰的感情线会标注,注意tag避雷;

·勿追缘由,不可抗力;

·内容纯属笔者臆构,负面内容同理,一切不上升。

·前文(一)点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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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员向不可抗力


7、《骑手的悲伤之歌》

刑院一毕业就进了省城市局刑队,那件两年前的“猎风”大案夏之光从头跟到尾。巨量甲基苯丙胺的消失、再现、流通,“猎风”行动的筹备、进行、收尾,桩桩件件在案卷中重现。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让这次准备时间超过一年的重大行动以失败告终。等他重新回到刑队,有机会一定要再查查这个案子,找出当年失败的关键。

“你在看什么?”

夏之光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床边冷不丁冒出这一句害他手机砸鼻梁上了。“靠你走路没声音的么!”

“是你看得太入神了。”何洛洛的视线在夏之光着急忙慌收起来的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夏之光,你私拍卷宗?”

“哪有……”

“我动态视力1.5。”

“……你先滚下我的床。”

何洛洛跳下通往上铺的竖梯,“你果然拍了卷宗。这可是违反规定的。”

“你就不好奇吗?”夏之光趴着上铺围栏看向他,“要不是那次行动失败,咱俩怎么会来这里。”

“这里有什么不好吗?”何洛洛提起红色塑料暖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蒸腾的雾汽带了酽茶的苦香。“每天都不会闲,又能帮助广大人民群众,我觉得很好啊。”

夏之光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何洛洛嘴里说出来的话:“你认真的?我又不是马书记,不用这样吧。”

“所以说你觉悟低呗。”

何洛洛捧着搪瓷茶缸坐在对床下铺,雾汽模糊了他的眉目,“要是能一直待在这里也挺不错的。”

“你疯了。”夏之光得出结论,“过两个月我可就走了啊。”

“走你的好了。”

“何洛洛,你确定没人强迫你吗?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傻逼啊你。”何洛洛白了他一眼,“跟你说话真是对牛弹琴。”

一口气喝完茶水,何洛洛砰一声放下瓷缸,开始脱警服换常服,“下午我有事,你帮我值半天。”

“就这态度还指望我帮你值班?”嘴上这么说着,夏之光还是起身下床,“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背对着他,何洛洛低着头悄悄露出一个笑来,转过身时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有满脸嫌弃,“我怀疑也是,我们可能互相都欠了一笔巨债吧。”

“哪有互相欠钱这一说,我看你民法学狗肚子里去了。”

“是,你学得好,期末还不是跟我一起熬夜补考?”

“……要不下午这班你自己值?”

 

撑开折叠伞走进雨里,何洛洛忽然发现自己错拿了夏之光的伞,伞面老旧得很,边缘甚至有一个豁口,正往下滴答雨点。

这豁口的形状居然有些像夏之光肩胛处的伤口。那是一个贯穿伤,是有次行动他们一起追逃时夏之光为了救他被打中的。想到这里何洛洛抿紧双唇,忽然觉得空气湿冷了起来,正随着呼吸逐渐压挤他的脏腑。

“你迟到了。”

“雨大,堵车。”何洛洛简洁有力地说明了情况,把滴水的折叠伞搁在墙角然后便落座,“翟医生,听说你最近跟夏之光走得很近。”

“不行吗?”翟潇闻给他端了小半杯龙舌兰,“怎么啦,看我跟你室友关系好,你生气呀?”

“我没有生气。”何洛洛沿着杯口撒了一小撮细盐,一口下去,嘴角沾了好些盐粒。翟潇闻凑近他,指尖犹带来自碎冰的微凉水渍,顺着唇线慢慢抚过,抹去了那些细小的白点。

“你不让我跟他好,难道要跟你吗?”

何洛洛平静地看着他:“翟医生,你不要搞我了。”

“……”翟潇闻耸肩,“洛洛你真无趣。”

“我只是想告诉你,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何洛洛,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啊?”翟潇闻微微笑着,手上用力,竟把一个苹果生生掰成两瓣。“是不是觉得每次跟我说话也是浪费时间?”

“夏之光……他人很好。”何洛洛憋了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来,“但他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要不是因为他是你室友,之前他又那个样子躺在路边,我才懒得管他。”翟潇闻嗤了一声,“我要真见死不救,恐怕你现在就要跟我讨说法了。你知不知道流血也会把一个人活活流死的?”

“他应该说过谢谢了,我就不说了。”

“何警官,你真的很无趣。”

“翟医生,我们彼此彼此。”

翟潇闻将掰开的苹果放到何洛洛面前,又给他杯子里续了些龙舌兰。

“小周总前几天跟刘也见了一面,这件事我猜你不知道。”

何洛洛露出少许震惊神色:“他跟你们有什么联系吗?”

“说来话长,而且我也并不足够熟悉,赵磊和阿七应该会比较清楚。”翟潇闻翘着腿十指交叉搁在膝头,像终于抓到什么把柄一样得意一笑,“如果你想知道,去给赵磊打电话咯。号码你还记得吧?”

何洛洛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好奇,没那么想知道。”

“随便你。”翟潇闻勾起一边嘴角,“刘也说,夏之光快调回市局了,对吧?你为什么不回去?”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何洛洛闭上眼睛,“回去就得继续帮周总做事,我很清楚你今天找我来干什么。我不想再这样了,真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我为什么要考刑院?为什么要当警察?我没资格穿这身皮,我根本就是脏的,脏透了——”

兜头一杯冰水泼下。翟潇闻倒空了杯子冷冷地看着他,“清醒了吗?”

“听着,”他把杯子甩在何洛洛旁边,“我不关心你的纠结,小周总也是一样。但你要想明白,当年你吃的每一口饭、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谁在供着你!没人逼着你考警校,你学经济、学广告、学医学法学艺术……无所谓,当年老爷子好心养你只是不想看你被饿死。”

他发出一声冷笑,“想起来了吗?是你自己说的你要考警校,你说你要回报周家,结果呢,现在良心不安了?何警官,你早干嘛去了!”

“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翟潇闻贴近何洛洛耳畔,“谁先下船谁先死——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淋雨了。”夏之光骂骂咧咧地给何洛洛倒了满杯的热水,“这个季节感冒,有你好受的。”

“你也不看看你那破伞,那么大的洞,怪我吗?”

“谁先拿错伞啊大哥?”

又是扒湿衣服又是擦头发地折腾半天,夏之光忽然靠近何洛洛颈侧轻嗅,“好啊你,跟谁喝酒去了,也不叫上我。”

“没谁。”何洛洛慢慢眨了眨眼,“一个朋友。”

[当你骑上时间的快马/答案总在另一个地方]

答案写在答案的旁边。

答案藏在谎言的背后。

 

8、《狐狸》

打小儿赵让就被他母亲教育,不要相信女人们说的话,尤其是漂亮女人们。这句话他引为圭臬、奉做科律,并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他母亲的工作就是迎来送往取悦欢客,好听的俏皮话儿说过无数,赵让可以确信,没有一句是真的。

虽然后来他看电视剧发现这话不是他母亲原创,不过无所谓,某一句话的存在一定有其道理,赵让决定继续执行下去。

直到他被赵律挑中开始跟着周总跑前跑后,人生头一回,他竟质疑起这句话的包含范围来:漂亮女人的话不能信,漂亮男人的话也是一样的。

第一个让他产生这种质疑的就是赵律。赵律此人便是笑面虎的最佳诠释,见谁都笑吟吟的——当然是假的,笑容是假的眼神是假的,连话也是假的,只有面对他们周总时才能露出点温柔模样,嘴上也不再不尽不实含沙射影。

他以为赵律只是个例外,直到他又认识了翟医生。翟医生对每个人都很亲近,可前天才跟赵律卿卿我我,转头又跟阿七哥无限亲昵,上次去接翟医生办事,好像又跟那个姓夏的警察好上了……他眼里的翟医生就像一只花蝴蝶,漂亮又轻盈,却哪里都只是短暂地停留一下,永远不会长情。

然后,他又见到了一个人。警察,不大不小还是个派出所所长,当他从昏醉中觅得一丝清醒,暖黄路灯下忽然出现一张年轻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脸,那双眯起来眼尾细长的眼睛从窗外盯住他,带着凛然的锋利:

“同志你好,例行检查,驾驶证拿一下?”

那警察让他吹气,带着廉价香味的手指跟酒精检测仪一起被递进车里,他深深吸气,警察仿佛就是呵斥了,话语却依旧平稳好听:“叫你吹气!吸什么吸?”

这个香味好熟悉。事后回想,赵让承认他那时就是走神了,熟悉的味道一秒将他带回小时候,他的母亲会在见完客人之后一点一点拿肥皂清洗自己——是了,皂香,廉价,但就是让他着迷。

走神的后果是一脚油门踩到底。那警察半边身子都在车里,立刻一把揪住他衣领大喊:“刹车!刹车!你他妈想干什么!”

这不能怪我,他心想,是这个警察太香了。

“你说什么?”那警察跟后面追上来的同事交代了几句——后来赵让知道那就是夏之光——转过头冷哼一声,眼角上挑像一只狐狸侧目乜斜:“再说一遍?”

赵让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出来了。

那警察把他手机找出来让他解锁,顺着通讯录翻了一遍,低声骂了一句“我操”。都不用他自己拨通,很熟悉那边是谁似的,开口就是“赵大律师,来我们这儿领一下你家小伙计?”

“你……”他含糊不清地问道,“你认识赵律啊……?”

“呵呵,”那警察把手机硬邦邦拍在他脸上,“小伙子,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了你们赵大律。”

 

刘也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在七年前那件事里认识了周家那三个人,尤其是赵磊。

七年前的他和现在的夏之光、何洛洛一般大,毕业之后基层履新三年即将升迁,前途一片光明,正是谁都看好的时候,偏偏赶上那件事。

他至今记得赵磊那番话,冷静而理智地好声好气同他打商量:“刘警官,三百万买断你的前途,你说划不划算?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这笔钱,应该说你和令堂都很需要这笔钱。或许你前途无量不在乎这些,钱可以等以后再赚,只是不知道令堂等不等得起呢?”

等不起。除了三百万还有以他想象不到的渠道弄来的肾源,这两样都是救命钱,少一样都不行。

曾几何时,当警察是他毕生理想;而现在,充其量不过是张皮而已。

手机忽然振动,刘也低头看了一眼,陌生来电。十一位数字却排列组合成他熟悉的顺序,让他下意识不想接。

“什么事?”他不能不接。

“刘所啊。”那边传来赵磊笑吟吟的声音,“空一个中午给我吧。我们周总想跟你见一面。”

周震南还是那个样子,老神在在、波澜不惊,一点没变,刘也已经快要记不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位少年脸上的慌乱。

“别道歉。”刘也比了个中止的手势,“你家小伙计的事,就算了了。我懒得记。”

周震南微微笑了笑,示意边上站着的张颜齐拿出手包里的东西。

“你不用紧张。”周震南把那东西推到刘也面前,一个小小的黑色丝绒盒子。刘也谨慎地掰开一条小缝,里面有个U盘。“刘警官,我们平安相处这么多年,临走之前送你一份大礼,就当是谢你——合作愉快。”

“走?你要去哪。”刘也警觉地看着他,“周家这么大摊子,你能说走就走?”

“基层水浅,肯定还是困不住你的。”周震南只是避而不答。“等你去了市局,到时候再烦劳你多照顾照顾周家的生意了。”

刘也眯着眼观察周震南的表情,周震南只是露出少许笑意,好一副人畜无害的乖觉模样。他太了解周震南了,最无辜的表情里往往藏着最狠辣的手段。

“那个叫夏之光的,两个月之后就会回刑队。”刘也放弃了探究的想法,任何试图去探究周震南想法的行为最后都会徒劳无功。“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可一直都惦记着两年前那件案子。”

“我知道。”周震南点点头,“有人帮我盯着他。不过还是谢谢你,刘警官,好意我心领。”

“别,我可受不起。”刘也摆摆手站起来,顺走了桌上那盒烟,他盯了这盒黄鹤楼雅韵很久了。“咱们等价交换,谁也不欠谁的。”

[我终于醒悟了/这个世界早已改变了/现在不是从前了]

兔子比狐狸狡猾了。

 

9、《柏油公路》

赵让敲了敲门,“磊哥,任总找你,好像挺急的。”

“他人呢。”

赵让摇头,“我只看到他过来了一下,然后人就不见了……”

“那么大个活人说不见就不见?”按下笔记本电脑,赵磊从办公桌后站起来,“你别总守在我这,去你七哥那里待着。”

“哦。”

赵磊走出房间,走廊上真的空无一人。以他对任豪的了解,如果来了公司肯定长驱直入不见外,会客室可搁不下任大总裁,不来他办公室还能去哪里?

试探着去会客室转了一圈,确实不在。赵磊看了一眼手机,与任豪的通话记录停留在昨天,九个未接来电。

但他可以肯定,现在拨回去,不会有人接。

——出事了。赵磊微一闭眼缓了缓神,先给周震南发了条消息,再给张颜齐提了个醒,然后打电话给翟潇闻让他最近别太招摇,这才慢慢舒出那口凝滞的气息,心下稍定。

正要从角落转回去,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把他拽得一个趔趄,紧跟着就是一片黑暗。

“这么防着我?”

“……任总。”赵磊咬了咬牙,心脏一瞬间几乎要跃出胸腔,他就没注意过这个废弃许久的储藏间。“下次再这样,我可能真的会叫人。”

“你叫人,我就死定了。”任豪贴近他耳语,“我死了,一定会拉着你……你和你的小周总,还有那个吊着脸的丧门星,一个都跑不掉。”

“怎么不给我电话?”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昨天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赵磊屏住呼吸,任豪的双臂环绕在他胸口腰际,他知道只要任豪想,随时可以拧断他的椎脊。

“我那时候有点事……”

“是,你有事,所以你从来不会想想我——我现在通讯被监听,住的地方外面蹲了好几个便衣,但凡我有一点异动,那帮条子跟见了腥味儿的猫似的立刻就要钻出来——赵律你能不能想想我,你用你那个聪明的脑袋想一想,我要是完了,你们以为能脱身?”

一句一顿,咬牙切齿。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任豪的手太用力,赵磊甚至没有办法转身,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脖颈感受到背后那些硬扎扎的胡茬,是可以想见的狼狈。“你不要慌,洗钱是下游,只要我们不出事你就不会有事。”

“真到了那个地步哪有什么先后!先查我再查你,一个出了事另一个哪能安全?你是不是太天真了,还是说……你,存心想让我死?”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赵磊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一些,“那帮搞经侦的我熟悉得很,打过多少次交道了,他们没有证据不敢动手,你怕什么——不是‘洗白’了么?”

“赵磊,”任豪眯了眯眼,“你少他妈说这些风凉话。”

“……”赵磊向前一挣想脱开桎梏,对方却纹丝不动,高热的体温外加密闭空间,让他呼吸都不畅起来,“你不要这么敏感,任总,我担保,不会出事……”

“你的担保毫无价值。”任豪的指头一下下地戳在赵磊胸口,赵磊躲不开,后腰有一点被金属异物硌到的感觉。“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风险我不可能一个人扛,我也扛不住;要是有谁把我点了,下一个咬的就是你家周震南——不用再跟我说什么,这件事,没、得、商、量。”

最后四个字,赵磊其实很熟悉。两年前他找上任豪的时候,任大总裁也是这句话,只不过跟现在完全是两样场景。

“我跟周家多少年的交情了,帮一下震南不是很正常么?好了不用多说,这事儿你可不许找别人——没得商量啊。”

果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赵磊露出一个冷笑,话里一点不显,四平八稳地端着:“好啊,任总。我说过,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谁先下船谁先死,还会有不明白的么?”

后腰处的异物感却越发明显,任豪的手离开了他的胸腹,那块冰凉的金属也跟着移动,沿着腰线向下,越过皮带,探进轻薄的衬衫。

赵磊的呼吸再也稳不住。

“任总……”

“死人没有价值,你最好也能明白。”

这是任豪在他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储藏间大门洞开,走廊的灯光瞬间晃进来,赵磊捂着双眼躲闪刺目光线,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半跪在地上——被人拿枪指着,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任豪已经不见了。赵磊撑了口气扶着墙站起来,他不想被人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当然,面前的人除外。

“为什么我人生里每一个狼狈的时候,你都在场?”

张颜齐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并没有打算去帮他一下:“我怎么知道。”

“你没跟南南说吧。”

“不说他也能猜到。”

“也对。”赵磊低着头笑了笑,“时间越来越紧了,任豪是指望不上的。阿七,我们的动作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外面日头正盛,夏之光跑了一身汗回来,跳下所里那辆金杯时感觉自己的警服已经臭得要发酵了。

大厅角落里站了两位穿着暴露的大姐,夏之光把自己砸进接待台后的靠椅里,拍了下何洛洛的肩:“这俩谁,干嘛地来了。”

“流莺。”何洛洛嘴皮子一碰甩出一个高级词汇,夏之光哦了一声,心说这是又逮着俩站街的。

“还是面壁到咱们下班?”

“可不是。”何洛洛眼神都没给夏之光一个,笔速飞快,闷头补报告。“昨晚你不在,给那嫖客家里打电话才叫好玩呢。我电话一过去,他老婆开始还以为我诈骗,我就直接给说了,诶呦立刻就慌了,一边慌一边喊一边哭……哈哈,我心说多大点事啊,昨晚问出来这哥们儿可不止这一次,趁早离了了事不好嘛。”

“所谓宁拆十座庙……”

“停,打住,我还没问呢,昨晚干嘛去了你?”何洛洛瞪了他一眼,夏之光不敢跟他对视,偏着头打马虎眼。

“没干嘛……”

“懒得理你。”笔尖用力在纸面点下一个句号,何洛洛把笔一扔去交报告,竟然真的没追问下去。

夏之光松了口气。他怎么好告诉何洛洛自己昨晚是约会去了,还是跟一个男人。

翟潇闻会再次主动找上来是夏之光没想到的,说是补完上次未竟的电影,最后其实也没去电影院,只是找了家甜品店吃了点夜宵。

店面开在街角,偏僻又狭小,胜在二十四小时营业,午夜静宁时分,正是交心好时机。灯光昏黄而暧昧,对面那个样貌清秀的年轻男人环视甜品店露出一点钦羡的眼神,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开一家这样的铺子,在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里过渺小但平静的生活,不争不抢,万事顺遂。

夏之光说只要你想,也不是不可以。拿点积蓄盘一家门面,你看这个店主也跟你差不多年纪啊。

翟潇闻手里的银叉几乎要搅烂白瓷碟子里的黑森林。

我哪有资格啊?他笑着,夏警官,你真是太高看我啦,我像是那种有积蓄的人吗?钱到手了就花,说不定哪天就没命花了。

……不必这样想吧,我对这座城市的治安还是很乐观的。

哦对,忘记你的职业了,如果有冒犯到你我道歉喔。

翟医生……

夏之光不知道翟潇闻这是发了什么疯,平白无故地说这些话。可当他看过去时,那个年轻人齿间含了银匙正盯着瓷碟里搅作一团的蛋糕发呆,眼神沉凝着,仿佛有无限的心事。

他忽然就什么都问不出口了。奶茶氤氲着乳香四溢,他已全然忘记自己今夜赴约的目的,忘记了那些引而不发的质疑,忘记了脑海里准备了很久的问询。

只有翟潇闻昏暗灯光下的侧脸,眼眸低垂,睫羽纤秾,如蝶翼,振翅欲飞。

[我被诱惑/襁褓夭折]

他不知继续表演着什么。

 

10、《普希金》

“阿七……”周震南翻了个身,“阿七?”

张颜齐按下自动窗帘的开关,“起床了。”

夏日明盛。

周震南发出一声软和的哀鸣:“阿七阿七你把窗帘拉上……”

“八点了,赵磊八点半就上来。”

“……”周震南拥着被子翻身坐起,“哦。”

张颜齐靠近他身边,手指轻轻拭过他眼角,睡意朦胧的一颗泪珠。

只有这时才能稍见他使些小性儿,张颜齐知道等他脱开难捱的困顿,又会回到那副周总模样了。

“谁又把加湿器打开了。”

张颜齐很笃定:“没有的事。”

“那怎么这么闷?”

“可能是最近下雨吧,”张颜齐想了想,“低气压什么的。”

“乱讲。”周震南笑着瞥他,“书没念多少,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空气里有细碎的纤维飞絮缓缓浮游,在明盛日光下无所遁形,炽烈地落在周震南身前。他探出指尖去触碰那束光线,像被烫到了似的,只一下就迅速缩回手。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梦到以前的事。”周震南枕在张颜齐肩上,觉得姿势不大舒服,还手动调整了角度,张颜齐任他摆弄,好像一个大型玩偶。

“他们都说我要向前看,我听得太多,快信以为真了。”

“如果你坚持,我和赵磊都陪你。如果你放弃,我们也绝不会离开。”

“谁要放弃了?”周震南拽了一下张颜齐的头发,“我说的是‘快信以为真’,我还能真被那帮老家伙们说服吗?”

“是。”张颜齐低低笑了笑,“所以我信你。”

周震南扒住他的嘴角,“诶,你笑起来好看。”

张颜齐立刻收住笑,按下周震南的手,“别闹了。”

“我说真的……”

“我有什么好笑,你应该多笑点。”

“天天笑还不够吗?”周震南猜他又要开始说教,掀开被子开始穿衣服,不想再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张颜齐慢吞吞开口:“有意思的来了。”

赵磊一进来先去看中央空调的控制面板,然后忍不住皱眉:“阿七,你又纵容,是不是你打的温度?这么低,过冬吗?”

“你看我敢吗?”

“……”赵磊看向周震南,“南南。”

周震南头一别,“你不是有事要说吗。”

赵磊一句话噎在嗓子里。张颜齐耸耸肩,“别‘纵容’?”

“……好了,说事。”

房间的温度是十七摄氏度,相对湿度是百分之三十,不算太舒适。但张颜齐不会真的去开加湿器。对周震南来说,一切跟高温、潮湿沾边的东西都只会让他联想起以前那些事,然后变成噩梦,旧忆重萦。

其实那些事张颜齐并不曾参与。他甚至没有试图去感受,因为那时只是听周震南描述过,就已经很令他敬而远之。他无法想象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是怎样度过那些日子,依他原本看,温饱问题是人生头等大事,听完周震南的话,他知道解决不了温饱固然煎熬,吃了再吐更为痛苦。

一开始他还理解不了这一点。怎么会吃不下去呢?他很疑惑,毕竟他从小饿肚子,饿成一副嶙峋的宽大骨架,填了多少蛋白质都补不上,早养成有吃的当场下肚决计不留的习惯。

……却在后来完全理解了周震南。

如果有人亲眼看着母亲死在自己身边,再与渐腐的尸体同室共处一周,期间粒米未进,可能也会就此失去对食物的狂热兴趣。

他是周家老爷子派去周震南身边的,那时小孩子才一点点大,十岁?十一岁?他在这种事上记性一向不大好,只记得第一次见面是他去郊区接“那位小少爷”,男孩儿站在那座破败庭院的茶花树边,一树山茶已近凋敝,却依旧红得秾艶炽烈、盛得繁密可怖,花朵残瓣片片飘零,落在男孩儿颊侧肩头,衬着那张没有生气的脸透出丝丝惨白。

红红白白混作一团,张颜齐第一反应竟是边境线对面那些漫山遍野开得恣肆招摇的罂粟,蓬勃着誓要汲取所有祭献的生命力。

老爷子要他守着男孩儿一段时间,他知道周家掌门人的意思是得等那股带着怨念的“死气”散尽才能把男孩儿带回去。庭院寂寂,偌大一间屋子里只有他跟男孩儿两个人,吃饭的时候男孩儿吐得咽不下一点食物,他在边上实在看不下去夺了男孩儿的碗,男孩儿不哭也不闹,盯着屋顶的房梁一看就是一天。

房子是周家的老宅,房梁还是原木的,高大且宽硕,没有空调,只有吱呀呀单调旋转的风扇。他问男孩儿你到底在看什么,男孩儿说我想看看我妈在不在上面,会不会有一天忽然回来看我。

张颜齐说一个正常的人是不会在房梁上待着的。

男孩儿说是啊,可我妈不正常,她不正常很久了,房梁都吊了好几次了。

可她最后不是病死的么?张颜齐问。你不是知道么。

我知道。男孩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她不是病死的,她是饿死的。我就是还有点期望——如果她能睁开眼看看我就好了。

张颜齐不说话了。他心想,那个女人不会再睁眼去看自己的儿子了。她就死在这间屋子里,腐烂、腐化直至不成人形,尸体埋在外面庭院的中心,紧挨着那棵繁密的山茶花树,想来明年的茶花一定会开得更加炽烈。

他和男孩儿在老宅待了十几天,然后一起回了周家。他惊讶地发现男孩儿回到周家跟变了个人似的,可能是那个女人教过,完完全全是一副少爷做派了。不过他们的关系没有变,男孩儿还是对他很亲近,他喊一声“南南”,会得到男孩儿笑眯眯的回应。

是从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张颜齐其实也记不清了,大概是回到周家不久,有一天他的男孩儿心事重重地进了房间,说阿七,你陪我回趟家好不好?

“家”,永远只有一个指代,就是郊区的老宅。庭院久未住人越发破败,疯长的草木遮盖了石子路,他怕草叶割伤了男孩儿,半背半抱地把人送进去,抬头就是那一树血红的山茶花。

阿七。男孩儿静静地看着那株山茶。有些事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张颜齐说,嗯,我知道。

男孩儿摘了一朵山茶捧在手心里带回了周家,几天之后,一位年轻的实习律师登门来访。

现在回想,张颜齐不得不承认他的男孩儿身上是有一种魔力的,总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赴汤蹈火,搭上全数身家性命也在所不辞。可是怎么办,谁让他的男孩儿是周震南,周家最特别的小少爷,理应拥有想拥有的一切。

“阿七?”赵磊在张颜齐面前晃了晃手,“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不听的,有什么关系。”张颜齐干脆阖上眼,“反正我也听不懂,你们商量就好了。”

赵磊拿手里的财务简报敲了下他的脑袋,“你说什么胡话。”

一大堆张颜齐不明白也不关心的数字与名词从赵磊和周震南嘴里蹦出来,听得张颜齐昏昏欲睡,甚至把他给听饿了。周震南看了他一眼,“早上的桃酥还有一点。”

张颜齐立刻起身离开他俩,坐到桌角去吃点心。

吃着吃着,他忽然听见周震南在对话的间隙里停顿了一下,好似只是漫不经心、随口一提:

“家里的山茶谢了吧?”

张颜齐轻轻拍去手里的点心渣:“嗯。今年的花季已经结束。”

[假如你不曾让我悲伤/我怎会感觉昏暗无光/也许你可以随处流浪]

我却不能将你遗忘。


To Be Continued.

————————

注:

第九节里的洗钱罪,是指明知是毒|品/hsh性质的组织/恐怖活动/走私/贪污贿赂/破坏金融管理秩序/金融诈骗犯罪等七个类罪的违法所得及其产生的收益,为掩饰隐瞒其来源与性质,而提供资金账户、协助资金转移等行为。

所以赵律的意思是,上游不成立(事发)则下游不成立;

但任总很清楚不是这么回事,实际中,上游只要查证属实就不影响下游犯罪的认定和审判,不必等到上游裁判处罚;所以才会说一个带一个谁都逃不脱。

————————

lof差不多周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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