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如愿

创作苦旅,踽踽独行;出走是常事,相伴是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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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s/全员向】不可抗力(一)

·AU,人设全员黑化倾向注意;

·主1710黑三角,cp占比相对小,乱炖擦边,章节出现明晰的感情线会标注,注意tag避雷;

·勿追缘由,不可抗力;

·内容纯属笔者臆构,负面内容同理,一切不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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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员向】不可抗力


1、《静止》

夏之光觉得自己正在腐烂。

生理和心理双重意义上的。

墙皮正在泛黄剥落,他盯着头顶低矮的天花板,想象那是世界地图一角,而自己是个水手,预备扬帆远航。

虽然事实是他已经在自己的宿舍睡了一天一夜。房间里安静得仿佛能听见手臂伤口结痂的声音,夏之光敲打着绷带,黄色的渗透液在表面形成一层躯壳,撞击声沉闷着在狭小空间内回荡。

半个月前他在一次配合刑队的缉捕行动中受伤,本来没他什么事,是他非要上赶着往前冲。他太想立功离开这里,刑院出身的他不该沦落到如此境地,社区片儿警——这简直是一个侮辱,他理应在刑队发光发热为破案侦查贡献力量,而不是在街道上帮大爷大妈跑东跑西。

宿舍的门忽然被一把推开。

“你是不是人啊,下雨了不和我说!”他的同事何洛洛旋风一样跑进来,警帽如落叶扫地被倏地往上铺一甩。“我的被子我的被子!”

“傻逼吧你,”夏之光回敬他,“雨季晒被子,所里除了你谁能干得出来?”

“我被子都有霉点了好么!”

“那感情好,这不是帮你洗干净了?”

“滚蛋……”

拯救完湿透了的被子,何洛洛又旋风一样离开了房间,今天他值班。夏之光继续在回复安静的房间里沉默,雨声淅淅沥沥地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却只是一段单调无趣的白噪音。

两年前,一点五吨甲基ben丙an莫名消失在边境线上,随后转道省城地下市场流通,警方严密监控,却最终一无所获。调查取证一年后,代号“猎风”的行动夜有人走漏风声,行动终告失败,所有相关人员一律被停职留看处理,很幸运,因为职衔低牵涉浅,夏之光只是被降职发配到社区派出所当片儿警。

虽然他宁愿被停职留看。

何洛洛跟他一起被降职发配,这小傻子却好像一无所觉,每天勤勤恳恳地值班、工作,努力得不像个片儿警。如果不是夏之光知道何洛洛以前的状态,肯定会误以为这真的是个怀着一腔热忱的热血小菜鸟。

他翻了个身,伤口受到牵动又在隐隐作痛。绷带尾部的蝴蝶结有点松了,夏之光小心地拽着结身两端拉紧,不希望这个小巧的蝴蝶结散开。

之前受伤的时候队友们都正为了行动奋不顾身,没人来得及照看他。他躺在街道的阴影里因为快速失血陷入半昏迷,恍惚间看见一个样貌清秀的年轻人拎着医疗箱在他面前停住,然后完全不考虑什么无菌操作环境,年轻人从箱子里拿出针线往伤口洒上酒精一阵缝合,打好绷带后还在尾端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什么蒙古大夫?消毒缝合的手段太过粗暴,夏之光疼得喊都喊不出,等他缓过神来年轻人已经走远了,身后的房间里爆出两声猛烈的撞击,这次联合缉捕行动宣告圆满结束。队友们把他紧急送去医院,夏之光却坚持不愿拆掉手臂上的绷带;他是看见了的,那个年轻人分明在绷带内侧拿黑色记号笔写了什么,他不希望这个秘密被别人发现。

为什么那个年轻人会刚好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偏偏愿意为了他停步?夏之光不相信什么医者仁心的说辞,这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或者说,他坚信这个世界从来不是看上去这样美好。

夏之光想在自己完全腐烂以前解答那些引而不发的疑问。

[空虚敲打着意志/仿佛这时间已静止]

他怀疑人们的生活有所掩饰。

 

2、《开到荼蘼》

“早上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去了趟司法局,有点事要处理。”

任豪靠进宽大的皮椅里转了个圈,朝办公桌对面的男人招了招手里的几张纸:“什么事儿比我还重要啊赵律?”

赵磊合上签字笔的笔帽,“贵司的法务是通通被你辞退了吗?”

“他们要是有你一半得力,我也不至于收到三张传票。”

“能同时收到三家区法院的传票,任总您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了——我市一共才五个区。”

任豪耸耸肩,“我也不想的。”

赵磊立起一摞文件啪一声在桌面上对齐页角,再送进公文包夹层里放好。任豪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的表带,“说真的,你什么时候跳槽去我那儿?”

“那里跟这里有什么区别吗?”

“我早就洗白了。”任豪拍拍手,“——上岸了,懂吗?”

赵磊微微一笑:“三张传票?”

“所以说得你来帮帮我呀,天天跟着周家那小屁孩儿,你又不是保姆……”

“任总,”赵磊一瞬收尽了脸上的笑,“慎言。”

任豪在嘴上比了个拉链的手势,见赵磊匆匆忙忙收拾东西,又忍不住问道:“上哪儿去这么急?”

“机场。”

“呦——哪位大人物来了累您赵律亲自接机啊。”

“不是什么大人物,”赵磊说着,眼里流露出少许柔和的光采。

“南南回来了。”

 

七年前,周家掌门人夫妇一夜惨死,震惊省城黑白两道。没人能说清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大家只知道,在那一夜之后,周家仅剩的、唯一合法的继承人从容走入省城名利场,开始了他对周家的铁腕统治。

一步步整风、一步步清理,他手段强硬、作风冷峻,长达一年的“大清洗”过后,没人再敢轻视这位年仅十二岁的小少爷。转眼七年过去,周震南已经十九岁,周家派系的人来来去去,他身边的人却始终只有那两位。

总是一脸颓丧的打手阿七,和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的的赵律。

“原来你的分管片区这么有意思……”夏之光听何洛洛说完很有些讶异,“我们真的是一个辖区吗?”

“哪里有意思?”何洛洛翻了个白眼,“你管这么凶险的帮派历史叫有意思?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刘所总也不能升迁吗?按资历他早升上去了,至于这么多年待在所里?”

这说的是他们派出所所长刘也,虽然外表看着年轻得不可思议,实际已经在基层干了至少九年了。

“不会……是因为周家那些破事吧。”

“不然呢。”何洛洛故意压低了声音,“你说巧不巧,七年前刘所本来都快调去市局了,结果周家出了那种事,案子又结不了,处分一下来,就把刘所死死按在这了;后来每次有调动的风声总能赶上各种乱子……唉,我们刘所都快成局里的笑柄了。”

夏之光眉头紧皱,“是挺巧的。”

这也太巧了。他正要再问何洛洛,天降一记打,敲得他脑壳一空。

“干什么呢你俩,看不见前台有群众啊?还不滚去接待!”

刘也冷着脸站在他们身后,手里厚厚的处情记录本重重落在夏之光和何洛洛头上,“今天谁值班?”

何洛洛战战兢兢举起手,“我……”

“那你留下。”刘也左右点了一圈名字,“夏之光,你跟我走。”

夏之光啊了一声,“去哪?”

“出警,你说去哪。”刘也哼笑一声,“你不是对洛洛的分管区特别感兴趣吗?”

 

他又回来了。直到踩上这片土地,周震南才终于有了实感——果然还是不同的,与那里相比而言。

赵磊等在停机坪上,见他下来笑着唤了声他的名字,“那边怎么说?”

“回去跟你细说。”周震南摘下墨镜揉了揉眼,“我饿了。”

赵磊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慢下脚步落在周震南身后。“阿七,”他放轻语调询问道,“南南昨天又没好好吃饭吗?”

张颜齐看着比周震南还困似的,“一个包子算吗?”

赵磊震惊了:“他们就准备了一个包子?”

那他要好好评估要不要继续与对方合作了。

“不是,”张颜齐慢吞吞地补充,“准备了挺多,就是南南没胃口所以一口没动。去机场的路上他看见包子想吃,我就给他买了一个。”

赵磊这才放下心来,“行,快回去吧,家里备好餐了。”

周震南在前面打了个呵欠。省城的梅雨季悄然降临,他踩过泥泞与雨水下的勃勃生机,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季,也是这样的潮湿与低闷,混着茶花残瓣的奇异香气。

[谁给我全世界/我都会怀疑/心花怒放]

却开到荼蘼。

 

3、《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他们要提三个点。”

周震南细细咀嚼,咽下嘴里的食物后方才开口。赵磊嗯了一声,手里的合同唰唰翻到最后,“你没签?”

“家里那帮老家伙不会同意。”周震南擦擦手,“赵让呢。”

赵磊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

他给外面去了个电话,没过一会门外进来一个年轻的大男孩,瘦瘦高高,穿得倒是人模狗样,就是脸上挂着不自然的傻笑,又透着一分拘谨,拘谨里还有三分自恃靠山的盲目自信,总之说不出的怪异。

“磊哥你找我啊?”

赵磊咳了一声。

“呃,赵律……”男孩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转头看见周震南,立马一个九十度躬身:“周总好!”

周震南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嗯。”

张颜齐从桌上的碟子里拈了一小块桃酥丢进嘴里,并不搭理。

“赵让啊。”赵磊慢条斯理从公文包里找出一沓文件,“你过来。”

赵让闻声走近,“怎么啦?”

“我没什么,是你怎么。”说着,赵磊站起来,脸上犹带微微的笑意,手里那沓文件却毫不客气地摔在赵让头上,“胆子大了是吧?醉酒驾驶是吧?撞警察是吧?酒好喝吗,啊?我问你话!好喝吗?”

赵让被训得不敢乱吱声,“我知道错了……”

“还你知道!你知道能干出这种事来?现在是什么时候,风口浪尖!省城几千双眼睛盯着我们,你倒好,是不是觉得有人能帮你摆平啊?是我吗?摆你妈个头啊!”

此话一出,室内一片安静。几秒之后,张颜齐没忍住,喷了一地的桃酥渣子。

赵磊软刀子一样冷冷投来一瞥。张颜齐摆摆手,又往嘴里填了一块桃酥。

“司法局我替你跑了,罚金我替你交了,钱从你账上扣,三倍。”赵磊温柔地为赵让一点点抚平外衣上的褶皱,“不过呢,这些都是小事。我是希望你记住,你现在在外面跑,代表的是周家的脸面——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

“好了,去吧。”

赵让赶紧应声,又向周震南鞠了个躬,转身溜走了。

他走之后张颜齐才开口道:“我真不知道你看上他哪点。”

“你不觉得熟悉吗?”赵磊带了些狡黠的亲昵笑着看向他,“他跟你年轻那会多像啊。愣头青一个。”

“喂你说话不要夹枪带棒好吧……”

周震南像刚刚听见那些对话一样,忽然问道:“他撞了警察?哪个?”

“也不算撞,就是测酒精时踩了脚油门想冲卡。那个警察你也认识,刘也嘛。”

周震南点点头,“找个时间,我跟他见一面。”

 

夏之光开车,刘也副驾驶,两个人在何洛洛分管的片区处完警情后转了两圈,期间抓住俩复吸的,送回所里扣住了。

“刘所,你那伤……”

“小伤,不算事。”

夏之光小心地看了看刘也的脸色,“冲卡那人,我看挺眼熟的。”

“周家的小催呗儿,你当然会觉得眼熟。”刘也调了调前挡风镜的位置,“开你的车,少问那些帮派的事。”

“哦。”

刘也靠着座椅眯了眯眼,他眼睛大,眯起眼来却好像一只眼尾细长的狐狸,藏的都是心思。“医生说什么时候拆绷带?”

“随便吧。”

“那就赶紧的,成天打个绑带显得你带伤上岗多敬业似的,人家群众看了心慌知道吗。”

“诶,诶。”

刚回所里就开始落雨,省城的梅雨季总是这么猝不及防。夏之光把警车停好,冒着雨一路小跑回宿舍,第一件事就是脱去警服拆绑带。

刘也就差没指着他鼻子骂了,他哪敢怠慢。小心揭开绷带,夏之光赤膊坐在下铺床上等着身上的雨水干透,余光一瞥,正看见绷带内部那一小截黑色记号笔的油墨痕。

捡起来看时,规整又秀气的三个字。

“翟潇闻”。落笔末处还有一个小小的爱心,跟绷带尾部的蝴蝶结一样,很奇特的浪漫。

而绷带的最里侧甚至还有一个英文单词,“Vortex”。身为前刑警的惊人记忆力让夏之光迅速回想起在哪见过这个单词,那是何洛洛分管片区里的一间酒吧,中文名叫漩涡,营业时间从晚八点到早六点。

雨势渐大,夏之光找了把旧伞走进雨里,何洛洛问他上哪去要不要留门,夏之光想了想,说不用了。

潮湿的空气好像正在洗刷去他身上的腐烂气息。酒吧已经开门,夏之光把伞折在手中,靠近舞台的卡座里那个清秀的年轻人若有所感似的回头,慢慢弯了弯嘴角,稍显狎昵的一个笑。

舞台上,乐队的鼓点正急。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生命像鲜花一样绽开]

他不能让自己枯萎。

 

4、《之前》

比他想象中要好一点。夏之光在年轻人对面落座,感觉这个酒吧并没有那么闹腾。

“谢谢。”他说,“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年轻人的眼里好像总是含着笑,“不用谢。救死扶伤,我的荣幸。”

“翟潇闻,是吗?我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我记得这不是你的片区吧?”

夏之光微怔,“你跟洛洛很熟?”

“我可不敢跟何警官攀交情。”翟潇闻摇了摇手指,“有些故旧而已。”

故旧,这个词可以代表很多东西。夏之光试探着开口:“如果以后你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我把手机号给你?”

翟潇闻指尖点点额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诶呀,夏警官好生分啊。是不想交我这个朋友吗?我是一个医生诶——夏警官,以后你用到我的地方还很多哦?”

“呃,哈哈,这样吗……”

话是这样说,翟潇闻最后却没有要夏之光的手机号码,反而留下了自己的,问吧台要了便利贴写了贴在夏之光脑门正中。粉色的便利贴外观被做成了兔子形状,翟潇闻妥帖地抚平纸张边角,检查十一位数字时低下眉眼与夏之光鼻息交融,距离近得仿佛调情。

夏之光有些不太自在地一把揭下便利贴揣进兜里:“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啊。”翟潇闻食指中指并拢轻轻一点额角,“夏警官,记得call我——”

目送夏之光离开酒吧,翟潇闻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直至殆尽。端起酒杯晃了晃,却并没有碰里面的浅绿色液体。

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逗他好玩吗?”

“好玩啊。”翟潇闻顺口答道,“这小警察,多有意思。”

“你可真是个黑心大夫,小心办砸了你老板交代的事。”

“我的小少爷,”翟潇闻叹了口气,“你真是在外边待得太久都忘了规矩了,不要得罪医生——焉总没教过你吗?”

“这也算得罪。”焉栩嘉咕哝着从阴影里走出来,“别忘了你还有求于我。”

“不是我,是我们小周总。”翟潇闻冷静纠正他,“这次能弄到多少?”

焉栩嘉竖起四根手指,“最多这个数,不能再多了。最近美sha酮管得严,我能弄到已经很不容易了。周震南也真是,以周家的能量想要多少还不是打个电话的事,至于走我这条线吗?”

“照顾你生意呀小少爷,不然我们不找你,你喝西北风去?”

这话算是踩着猫尾巴了。“我要你们照顾?!”

“好好好,这不是敬你本领通天,背靠大树好乘凉咯。”翟潇闻见好就收,得了准信便不再跟他纠缠,“还是原来那个账户对吧?回头赵磊会跟你联系。”

 

周震南看了一眼手机,短信来自赵磊,与刘也见面的时间地点已经安排好了。张颜齐点火发动引擎,“现在就去见那个警察?”

“不。”周震南熄灭屏幕,“先去城郊实验室。”

或许迷宫比实验室更适合形容这个仓储空间。穿过三家不同的物流中心,到达这个工业园区最里面的一个冷库,开至少五道门,才能一睹这个所谓实验室的真容。

“姚老师。”周震南敲了敲门,“我们聊聊?”

门是开着的,姚琛知道他们小周总一贯给足他面子。脱下白色防护服,姚琛手忙脚乱地要给周震南准备茶水,周震南摆摆手示意不必,问他:“现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我两个徒弟都在南边……”

南边——金三角,那里有两家工厂,源源不断地为省城地下市场供应货源。周震南不置可否,“说服你,好像格外费时间。”

姚琛有些痛苦地捂住脸,“我……我很感谢你,这些年你一直很支持我。但我实在想不明白,早知如此你何必留我到现在,给了我希望,又……”

“姚老师,”周震南打断他的话,“留你,是因为家族需要你;不留,是因为我不再需要你。到你做选择的时候了。”

犹还抱有希冀,姚琛慢慢捏紧手指:“如果我自己单出去的话……”

周震南笑了:“你可以试试。”

“……你是要逼死我啊!”姚琛忍不住站了起来,“留下来就是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电光火石之间,一直幽灵一样站在周震南边上的张颜齐忽然动手一下控制住姚琛,宽大手掌上下抚遍他全身,摸出两把M1911。

周震南淡淡地:“我好伤心啊姚老师,这还是我叫阿七给你准备的,怎么,现在要对付我了吗?”

“周震南你就是个疯子!”姚琛被张颜齐牢牢按住,嘴倒是不愿闲,“我一定会走的,谁要等死啊!”

“我是疯子,你是狂人,这不是正好吗?”周震南不为所动,“出去打听打听,你以为自己姓什么,谁不知道你是周家人?你单出去的第一天,我们打个赌好了,不是条子就是同行,总有一枚子弹会找上你。赌吗?”

“你会遭报应的……!”

周震南冷笑:“谁会先遭报应还不知道呢。”

“走了阿七。”他起身,掸了掸衣角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让我们再给姚老师一点思考的时间。”

[如果要再见可以更直接些/太小心拿捏不是虚伪了点]

都知道的别自我欺骗。

 

5、《致我的迷茫兄弟》

“后天上午十点,还是老地方,可以吗?”

雅座的小隔间里,赵磊跟焉栩嘉确认了拿货的时间地点,当着他的面转了账。

焉栩嘉看了一眼账户余额,“小周总这么大方?”

“知道要得急、抽成高,所以额外多给了一些。”赵磊笑了笑,“最近还好吗?听说焉总又在找你了,还不打算回家?”

“就那样吧,凑活一天是一天。”焉栩嘉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左手撑着下巴凝视赵磊,忽然眼珠子一转:“周震南才不会是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人——多出来的钱是你给的吧?”

赵磊只笑不答。

“诶,我问你,跟你睡一晚要多少钱?”

“二十八年了,你是第一个向我提出这个问题的人。”

焉栩嘉心里一沉,故意换了副轻浮语气:“竟然没人问吗——看你长袖善舞那劲儿,还以为很多人问你开价呢。”

“我从来不是待价而沽的商品。”赵磊眼里带了温和笑意去捏焉栩嘉的耳垂,焉栩嘉面露厌烦偏头一躲却没躲开。“嘉嘉,你也不应该是。”

“赵磊——”

“等省城事一了你就回家吧。如果焉总知道一直是我们在接济你,想必我下场不会太好过。”

焉栩嘉脱口而出:“如果你不是跟着周震南……”

“没有如果。”赵磊抢了话,有点不明白最近这是怎么了,人人都来可怜他。“你跟他不一样,但我不会离开他。”

“我知道。”焉栩嘉哼了一声,“只是这里要变天了,你不怕死吗?”

“怕死,但我还是不会做出你想要的那个选择。”

赵磊把桌面上的东西一齐装入公文包,“我说过了,你跟他不一样。”

 

从雅座隔间出来,刘也走着走着,忽然一脚踢翻了楼道里的矿泉水瓶子。

什么人人称道的小周总,那他妈就是条披着羔羊皮的恶狼。刘也迈开大步走下楼,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在大声喊他的名字,抬头一看,路边停了辆黑色帕萨特,有个傻逼正靠着车门对他兴冲冲地直挥手。

“上次真是对不住啊刘所长!”那傻逼还挂着一脸傻笑,“那天晚上我喝昏头了……你没事吧?”

刘也眉眼一挑,“赵让是吧?我记得你。罚金交了吗?”

“当然啦,这我哪敢拖。”

刘也毫不客气地戳穿他:“不是你们赵律帮你交的吗?”

“……是。”赵让跟着小声补充,“事后我补了三倍呢。”

“哦。”刘也并不想关心,一甩手准备走人。赵让赶紧拽住他的衣角,“诶刘所刘所,我送送你。”

“你,送我?”刘也似笑非笑地乜斜着眼看他,“六个月过了?你有本儿了?装大尾巴狼挺来劲儿的是吧?”

赵让讪讪地:“呃,我……”

“还不松手,等我再查你一次吗?”

“……对不起。”

 

夏之光的手指反复揉过那张粉色兔子便利贴,十一位数字已经快被磨得看不见,不过不妨碍,他早牢牢记下了,无论如何不会忘。

今天轮到他值班,大厅很久不进人,旁边负责登记警情的李姐正打瞌睡,何洛洛在宿舍补觉——是时候验证一下这个号码了。夏之光不给自己一点犹豫的机会迅速拨出电话,那头响了三下,通了。

“是……翟医生吗?”

“哦,夏警官呀。”那头先是只有浅浅的呼吸声,等夏之光开了口才笑着回应他,“这么快就有事找我了吗?”

“不是,我就想问问你忙不忙,找个时间我请你吧?上次的事还没好好谢过你。”

“夏警官这么客气啊。”翟潇闻吃吃笑着,“不用啦,我还以为你打算约我出来玩呢。”

“啊,也行,都行,看你方便。”

“我有什么不方便的——阿七你别动,消个毒也疼吗——诶不是说你啊夏警官,时间你定?你要值班吧,到时候短信发我好啦。”

挂断电话,那个有些耳熟的名字依然还在夏之光脑海里回响。很普通的一个名字,比起名字更像一个代号,可就是无端让夏之光生出警觉心。

这座城市有八百万常住人口,重名的几率最低只有八百万分之一,可他不相信这是重名。在夏之光看来,重名的可能性只有两种,一,和零。

“又走神。”从天而降一记敲打,夏之光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他们刘所回来了,“不怕我打你小报告?”

“刘所您人这么好,肯定不会的。”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刘也一屁股坐进靠椅,从兜里摸出烟盒抽了一支,细长的烟身夹在骨节分明的指间,青白烟雾缠绵着上升。“局里刚来的电话,你们队长再过最多两个月就要把你调回去了。这两个月你给我把尾巴夹紧,少惹事,听见了吗。”

随着话尾重音一起拍在桌面上的还有刘也手里的烟盒,夏之光看得分明,黄鹤楼雅韵。他记得刘也以前可抽不起这样的烟,刘所长连上下班通勤都是不知道哪个世纪的二八大杠,什么时候这么奢侈了?

而且这种烟,那晚在酒吧,夏之光在翟潇闻面前的矮几上也见过。

刘也刚刚出去见了谁?

“何洛洛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人家思想觉悟高,主动提出要在基层再锻炼一段时间。”刘也抽得凶,雅韵也不经抽,三两下就没了。“夏之光,你真得跟洛洛多学学。”

夏之光眼角一跳。当初处分决定下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难过得恨不能抱着他大哭一场,怎么这就乐不思蜀了?

他隐隐有种预感,巨大的漩涡正在生成,似要将他拖入深渊。

[当你在洪流之中挣扎/什么是你的救命稻草]

他不能带着迷惑离开。

 

6、《鱼罐头》

早该想到了。翟潇闻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警察一看就是个没脑子的,怎么能指望他玩出花活儿来。

“夏警官,爱情电影啊?”他面上还是笑嘻嘻的,“你真浪漫。”

可不是,票房居高不下的三流爱情电影,场场爆满,放眼望去全是人,真是太浪漫了。

夏之光对话里的暗讽毫无所觉:“是吗?还好吧哈哈哈,我就随便挑了一场。”

随便的后果就是临开场人多到差点挤不上电梯。好不容易等来下一班,翟潇闻一进去就被挤进轿厢角落,夏之光一把撑开双臂护住他,视线一低,避无可避的四目相对。

呼吸间的热汽拍打在翟潇闻颈侧。他轻巧一笑,贴近夏之光耳语:“怎么办夏警官,我好像要喘不上气了。”

电梯滴滴地响起警报,轿厢过载,偏偏谁都不愿下去,门口的几个开始互相指责。夏之光低头在肩膀处的T-恤上蹭了蹭额头的汗,不敢直视翟潇闻的眼睛。

“夏警官一定一个人很久了。”轿厢如此拥挤,翟潇闻却还有余裕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手帕纸给夏之光擦汗。“这个动作不太好看喔。”

“……我们都这样。”

“那,”翟潇闻的手指滑向夏之光胸口,“他们也像你一样心跳这么快吗?”

下去两个人,电梯终于得以顺利运行。夏之光迅速收回手背转过身,被意外抚触的胸口犹还留有过电般的麻痒,他需要比平常更多的氧气供给呼吸。

放映厅座无虚席。翟潇闻骤入黑暗没看清路绊了个趔趄,夏之光下意识牵住他的手说你小心点,翟潇闻嘴上应声,却很快抽回手,并不让他握住。

“啊,我不习惯别人这样碰我。”他笑着解释,“医生的手很金贵的。”

真是个奇怪的人,夏之光心想。哪有这么……的医生?

电影开场没多久,翟潇闻接了个电话,全程只听不说,很快就挂断。夏之光暗暗关注着他的反应,却只能看到眉心微皱。

“不好意思啦夏警官。”他起身,弯腰,贴近,“下次补给你好吗?老板有点急事叫我去处理。”

等夏之光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像只蝴蝶一样轻盈地消失了。

神经也仿佛陷入延迟,耳垂上濡湿的刺痛感逐渐鲜明,正指向一种直白的暗示。

 

“呦,小阿让?”翟潇闻动作迅捷地点完一遍医疗箱里的药物与器械,注意到了与他一起坐在后座的人。“老板叫你来接我吗。”

“嗯。”

“干嘛那么紧张呀。”翟潇闻注意到赵让浑身肌肉都在紧绷。“我会吃人吗?”

浅浅的医用酒精味环绕在赵让身边,这个味道让他更紧张了,双手规规矩矩地搁上膝头,不敢稍动。

“我、我没紧张。”

“是吗?”翟潇闻搭住他的肩膀,距离瞬间缩短,“小阿让,你今年多大啦?”

“十八了。我刚拿的本儿呢。”

“……”翟潇闻收回手,“哦。”

赵磊什么眼光,挑了个这么小的孩子,这得教到什么时候去。

“哪个倒霉蛋又被抓着了?”

“堂口一个跑货的伙计,昨天晚上被发现的,不知道为什么周总点名要把他送来本家。”

因为要杀鸡儆猴。翟潇闻在心里冷笑,周震南可不是那么好心的人,叫自己过去多半也不是包扎上药这么简单。

赵让走在前头,翟潇闻拎着医疗箱跟着他,两人快速穿行在周家回环相绕的廊道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砰砰几声闷响,翟潇闻示意赵让开门,刚开一道小缝就有混杂了怪味的热气溢出来,定睛一看,屋里竟然站了好些个人,难怪空调都压不住这股子汗味儿。

周震南坐在主座上,张颜齐站在他身后,旁边是面无表情的赵磊。翟潇闻走过去,“老板。”

“嗯。”周震南指了指房间角落,“看看。”

翟潇闻这才调转视线,看向那几声闷响的源头。房间一角,一个男人被铐在管道上,年纪看着并不大,却身材单薄、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道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闷响是因为他正一下下地用头砸着困住他的管道,鲜血慢慢从额角滑落。

满室沉寂,鸦雀无声。只有这声声闷响,撞得人心慌。

“我很明白,你们天天在跟怎样的东西打交道。”周震南便在这样的沉寂里开了口。“骡子们不懂事,或者以贩养吸,这我管不着。但在我们周家、尤其是在我手底下做事,哪个敢碰,我要他生不如死。”

翟潇闻注意到这满房间站着的人都很年轻,应该是刚进周家本家的伙计。

“都给我好好看着。”周震南冷下眉眼扫视一圈,“看清楚,记进脑子里。”

毒瘾发作有一个阶段,显然,已经到时间了。那人完全不顾这一房间紧盯的眼睛,凄厉地嚎叫着,挣扎的手腕被铐链勒出青紫血痕,甚至有困不住他的趋势。

“小翟。”

“嗯。”翟潇闻戴好手套,“老板,美sha酮只剩一支了。”

赵磊适时补充,“我已经联系了焉栩嘉,应该很快就能拿到。”

翟潇闻举着针管和药瓶走过去,那人看见针管更加疯狂,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揉身一扑,翟潇闻躲避不及被踢中膝弯,登时失力跪了下去,药瓶脱手摔落,一地碎渣。

那人啊啊乱叫着,趴在地上用舌头舔舐那些玻璃残渣,可惜药液太少,急得眼珠子通红,满嘴鲜血犹不自知。

“阿七——!”翟潇闻不敢近身急得大喊,“你快帮我按住他!帮我按住他!”

赵磊使了个眼色,张颜齐慢吞吞地走过去,却并不管那个人,只把翟潇闻从地上扶起,半拖半拽地拉了回来。

铁锈味悄然弥漫。周震南抽抽鼻子,仿佛闻到了那记忆中低闷而潮湿的茶花香气,让他错觉有些窒息。

室内沉默依旧。赵磊看了一眼心思早不在这里的周震南,清清嗓子拍了拍手:“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缺氧/鱼失去海洋/我失去心脏/要用什么补偿]

都一样。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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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第五节里的“六个月”是指醉酒驾驶导致的“危险驾驶罪”,通常判处结果是拘役六个月缓期执行,在此期间要定期去司法局报道,当然罚金和保证金也不能少,赵律去办的就是这件事;

注2:第六节里的“骡子”指体内藏du运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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